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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青青

黃柏雅


小芮二十歲,在南海上的富裕島國成長。在這二十個年頭裡,從未越過海的疆界。島外的世界,全靠照片、影片,還有能夠搭飛機出國的人敘述,以及小芮自己的想像力,拼湊成形。
小芮她讀法律,雖然她愛的是美術。小芮的成績名列前茅,很多同學請教她課業上問題、跟她借上課筆記,小芮來者不拒。
小芮喜歡穿洋裝,但是她又怕常穿洋裝上學,便會顯得與眾不同,她不想要別人的目光聚焦於此。而且她對自己的外表沒有自信,有時候她穿裙子上學,便會在廁所裡悄聲詢問朋友,自己的腿是不是太粗了,然後在朋友說「還好啊」的時候,認為朋友只是怕傷了她,所以說了善意的謊言。
小芮以為,二十歲,是個很棒的年紀。在這樣子的生命長度裡,足夠她了解不少人生的道理、生存的法則,但又還不須完全地面對殘酷的社會。
「小芮,今天晚上有一場排球比賽,你要記得去做紀錄喔!」月華提醒著。月華是小芮以前的室友,小芮在大學裡跟她最熟。她們會分享心事,但是小芮覺得,月華還稱不上好朋友。好朋友,除了個性的契合、生活中的互助,最重要的是還要經得起時間考驗。小芮跟月華認識不到兩年,小芮覺得,那還不足以認定月華在她心中的位置。
小芮皺起眉頭,說:「可以不要去嗎?我作業還沒寫完耶!」
月華知道,小芮嘴上這麼哀求,但依她那具責任感的個性,她還是會準時到達的。「今天是李立學長他們系對上電機系,李立學長耶!你不去嗎?」月華還是順著小芮的話,祭出小芮欣賞的學長說服她。
小芮露出燦爛的笑容,故作一點不情願地應允了。
小芮喜歡的男生有三、四個,李立是其中之一。李立是運動健將型,精瘦的身材還有棕色的肌膚,讓他看起來格外陽光。小芮之所以喜歡李立則是因為他樂於助人。她還記得在她第一次做排球比賽紀錄時,李立學長看出了她的生疏與緊張,便走到紀錄檯後方,耐心地指導與糾正。不過小芮卻也因為李立學長站在她後頭,心裡更加緊張,整個背都挺起來了。
然而小芮喜歡這幾個男生,都只是出於欣賞,以及少女多情地寄愛。小芮甚至跟其中一個學長不認識。她沒有對誰動真情,只是喜於在廣大校園裡,尋找幾個可供欣賞的角色,讓她在遇到他們的時候,心裡竊喜,為生活增添一點點樂趣。那還真是一點點樂趣。只夠開心一下子。小芮想要的,其實是一段真正的愛情。
小芮在一次校外參訪的活動去到島國的北城。活動結束後,她便留在北城,去找許久未見的國、高中同學。有個已有四年不見,有些幾個月前才碰過面,她就用這三天的時間,看看十來個舊朋友。
第一個晚上她借宿在芷芸租的雅房。那是個老舊的小公寓,樓梯只有砌著水泥,在這樣潮濕的北城,小芮懷疑某個樓梯角落就要長出青苔來了。紅色塑膠套包著樓梯扶手,孱弱地延伸上去,直到頂樓六樓。每個樓梯的轉角,壁面上都掛著一幅畫,其中一張好像是小學生的美勞課作品。熾白光燈泡死白地照著,雖然尚稱明亮但卻單調地令人膽怯,在小芮跟芷芸返家的時候,她們還在樓梯間遇到全身酒味的阿伯,搖搖晃晃地走在她們前頭。
芷芸的住處有兩間相連的浴室,中間只是塑膠隔板。芷芸說洗澡是說心事的好時機,於是她們一起去洗澡。芷芸還說,那水忽冷忽熱,你小心燙傷。
她們在洗頭的時候,芷芸開口:「欸,我不知道我的興趣在哪裡,我不知道我未來要做什麼。」
聲音從隔壁傳來,小芮看不到芷芸的臉,猜想她的眼神一定很煩惱與無助。小芮盡己所能地給予建議與心靈上的安撫,但是她知道,她能幫的就只有這麼一點點。芷芸的煩惱需要傾聽者,小芮只能分擔一丁點她煩惱的重量。芷芸覺得,煩惱說出來之後心裡就不再那麼難受,即使問題依舊在。
小芮搓洗身體的手突地止住,說:「唉,未來啊,要面臨的社會真是現實又殘酷。」
這時小芮驚覺,二十歲,也已經是足以讓人擔憂離開學校之後的生活的年紀了。屆時,不僅人生的道理、生存的法則要懂,謀生的能力還要有;否則,面對這現實的社會,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她們都將曝屍在這競爭激烈的時代。小芮想,跟未來沒工作相比,現在沒得談戀愛似乎也不怎麼要緊了。
第二天晚上小芮住到鳳琪家中。鳳琪是她的高中同學,在高三時因為座位相鄰、打掃區域相同,她們遂成為熟識的朋友。鳳琪還跟詩詩、家瑀同住,她們都是小芮的高中同學。當時她們常一起留在學校晚自習,小芮還記得她們在某個夜晚,四個人一塊走在校園裡的小林道時,詩詩用智慧型手機拍下了她們被路燈裁出的黑影。指考放榜了,只有小芮一人沒有錄取北城的學校,小芮什麼也沒說,收拾行李,獨自來到南城。
鳳琪她們住的是高級公寓,要進去她們大樓得經過重重的玻璃大門,那門框雕著立體花飾還塗有光亮金漆,而每道門都須刷過磁卡才得以通行。乳白色的大理石地面反射出水晶吊燈的溫柔黃光,一種宮廷貴氣之感瀰漫大廳。
鳳琪領著小芮走出電梯,又是「逼」一聲地刷卡,家門便開啟。
「你鞋子先拿去陽台晾,這雙室內拖鞋給妳穿。」鳳琪指向房子靠向人行道的那面落地窗,說。
這幾天北城總下雨,白天小芮去找另一群高中同學玩,雖非總在戶外,卻還是汲了一鞋子的水。尤其從她下了在蜿蜒小路疾馳的公車之後,那雨更是下地滂沱。下午她們一起去搭纜車,起初小芮還有點害怕纜車的透明地面,搭上去之後她緩緩地將頭向下探去,才發現,恐懼,不過是內心先行捏造出了可怕的結果而使自己退縮。下頭一片翠綠,鬱鬱蒼蒼的樹林中還有一條小河,外面飄著雨,縹緲蒼茫的感覺讓人誤為仙境。
小芮把報紙塞進布鞋然後拿去陽台晾,鳳琪帶她參觀了她們的公寓後進到她的小房間。鳳琪打開電腦,說:「我要來作報告了。」小芮之前跟鳳琪說她要來借住一宿時,鳳琪就有跟她說過,這陣子要忙報告,還要處理社團的事,沒辦法帶小芮出去玩,真是不好意思。小芮不介意,此趟北城之旅,她不過想看望那些曾陪她度過青春歲月的朋友。
小芮先是發現鳳琪書櫃上白先勇的《台北人》,並且驚訝地說,鳳琪你怎麼把這本書帶來了。這是她們高中時全校必讀的課外讀物,學校老師還單就《台北人》出了一份考卷,小芮還記得她考全校第五名。然後小芮跟鳳琪要了紙筆,墊著《台北人》,坐在床上,便畫起鳳琪的側臉。畫完側臉,小芮甚感滿意,便把整身給畫了進去。
「喏!妳看妳。」小芮把完成的畫遞到鳳琪桌上。
「哈哈!妳剛剛都在偷畫我喔!」鳳琪看了看那用鉛筆描繪出的自己,然後說:「看起來好兇喔!」
「哪會!那是專注好嗎?」小芮反駁,「不然我拿去給家瑀看!」語畢,便立馬抽走鳳琪手中的紙,快速走到對面房間,連鳳琪的房門都沒關上。
家瑀看了直呼好傳神,又走來鳳琪的房間,低頭看了紙然後再對照鳳琪的模樣,嚷嚷要小芮也幫她畫一張。詩詩聞聲也從另一個房間過來,說:「妳們在幹嘛?」家瑀把小芮的畫拿給她看,詩詩看了激動地說:「好像喔!欸!王鳳琪!這好像喔!小芮妳也太強了吧!」
小芮瞇眼笑著,很開心她的畫能夠得到讚賞。後來,鳳琪趁小芮去洗澡的時候,把小芮畫的她黏在日記本,標下日期,接著寫上:小芮畫我!簡單的鉛筆,簡單的朋友。
深夜一點,小芮和鳳琪並肩躺在床上,很擁擠,但剛好可在這微冷的天氣裡,得到來自朋友的溫暖。
一斗室的黑暗,鳳琪仍睜著雙眼看天花板,幽幽地說:「小芮,我覺得喜歡他好辛苦喔,一下子因為他開心,一下子因為他生氣,我好像不是我自己。」鳳琪口中的他,是一個小芮從未見過面的學長,但因鳳琪常在網路聊天時同她提起,並且告訴小芮許多關於他的訊息,所以小芮知道,那個他,是鳳琪暗戀了一年的男生。
「嗯……暗戀別人,根本就是自虐的行為。」小芮有感而發,「我們啊,就是沒有勇氣,所以才會到現在還單身。」她揶揄地說。
「唉。」鳳琪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聽起來不是真的感到特別難過。
「沒關係啦!妳還有我!」小芮偏頭過去笑嘻嘻地對鳳琪說,恰好看到了鳳琪那雙美麗的眼睛閃出一道光。在這僅剩一點點從門縫透進來光的黑暗空間裡,能夠看到朋友的眼波,小芮感到很驚喜,但她沒說出口,便存放在心裡。
隔日清早,小芮走向陽台要把布鞋收回來,但是她在空曠的客廳突然停了下來。前方那片落地窗外,有樹自地上伸起幹枝,斜插入從窗可見的視線中,疏疏落落地不太茂密,但翠綠的葉卻恰如其分的生長在枝頭,點綴了陰暗的朝晨氣色,透出萬物生氣。一夜微雨的濕氣還瀰漫在空中,而綠葉似乎因為雨的清洗而更綠了。有隻白頭翁趁雨停跑出來透透氣,就站在那枝頭上,風吹過,枝頭輕輕地擺動。小芮再往前幾步,白頭翁振翅飛走。原來這不是一幅畫,這是從鳳琪她們住的公寓天天可以看見的景色。
小芮看著眼前的景象,想起了「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
「啊!不正是如此嗎?」小芮在心裡驚嘆。有時候我覺得我與舊朋友已越離越遠,自從有人考上名校而我不是,自從你們交男朋友而我沒有,自從他們融入了新生活圈而不再與我聯絡,自從妳不小心懷孕而我卻事後知情才發現錯失了一次救妳的機會,自從我把她的過錯渲染地非常嚴重即使我們後來和解,自從、自從……小芮這樣想著。她要瀟灑地同她們道別,她不要離別的不捨與喟嘆,她要用笑容掩飾內心的惆悵,她要在轉身之後才開始為下次不知何時聚首而感慨。
客舍青青,你也不必送我,總有一天,我們會不知不覺地道別,而不再為彼此等候。
北城的雨在這個早晨稍稍停歇,小芮拖著皮箱來到公車站,她轉身跟送她來這裡的家瑀笑著說再見。
十年以後,小芮跨過了島的疆界,渡過重洋,嫁去一個國土遼闊的地方。小芮在二十六歲時結識了大她四歲的金髮男人,那男人在他的母國有一份很好的職業,因為商務需求他來到這座海島工作一年,中途透過朋友的朋友認識了小芮。小芮的笑容以及善良深深吸引了這男人,便對她展開追求。小芮三十歲的時候,在某個他們相聚的晚上,小芮說,馬克,你這樣飛來飛去不累啊。然後這個名叫馬克的金髮男人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戒指,單膝下跪,說:「妳願意嫁給我嗎?」
小芮擁有一個職業,那是童書插畫家。大學時期,小芮去外頭找老師學畫,後來老師將她引薦給某家出版社,便給予她這份差事。這份工作的薪水不穩定,所以小芮當時還當某地方法院的書記官。決定嫁到馬克那個地大物博的母國前,她當然就辭了書記官的工作,但至今她仍是童書插畫家。雖然不成名氣,但小芮做得很有成就感。小芮想,這真的不是她二十歲時預期得到的人生。
馬克與小芮的家是一棟兩層樓的洋房,客廳的東側有一面大大的落地窗,可以通向有著青青草地的庭院。庭院裡種有兩棵樺樹,以及一些低矮的花叢,小芮放了一組附有大傘的露天桌椅,偶爾她會和馬克坐在外頭喝茶聊天。
這是個飄雪的冬日,小芮倚著牆,雙手交疊放在胸下,凝望著落地窗外的景色。樺樹的枝葉斜斜地伸向天空,白雪撒落在上頭,草地上則完全地覆蓋著皚皚白雪。馬克走來,從背後環抱住小芮,問道:「妳在看什麼?」
「我在想……下個月初,想要回去看爸媽。」
「真的?」馬克開心地把頭湊到小芮的臉旁,說:「我那時候剛好要去附近的國家出差,我可以先跟妳一起回去看爸媽,然後我再轉機跟我的同事會合。」小芮聽聞也開心地笑了。
前些日子,芷芸用視訊告訴小芮下個月初她要結婚了,小芮心裡著實為她感到開心。小芮遙想她跟芷芸認識的時候,她們不過十四歲,如今都已三十二,沒想到她們已認識了十八年,而且在這些年頭裡,她們即使不常連絡仍舊重視彼此,遇到困難還是會互相幫助。小芮是計畫好的,這趟回去,定要趕赴芷芸的婚宴。
小芮望著窗外,想起那年在鳳琪的公寓看到的風景。她永遠記得,那片落地窗外,有綠葉在枝頭上被風吹動,有一隻白頭翁振翅飛起。小芮多慶幸,在這個離故鄉島國九千公里遠的會下雪的國度,她還能收到舊朋友捎來的喜訊。
客舍青青,妳不必勸君更進一杯酒,道別之後,我還是會在某個時候恬淡地想念起舊朋友。西出陽關雖是無故人了,但那已不再成問題,只要心中想起,一通電話,一則信息,一次視訊;朋友,希望你感受到了我的關心。小芮想,科技發達雖讓我們的距離縮短,但那還是因為我們願意並且想要這樣子繼續下去,所以友情才得以延續。其實許多舊時好友已斷了聯絡,或許會有點感慨,但小芮更覺得,感謝她們曾經陪她走過了人生某一段路程。
小芮轉身抬起晶亮的眼眸,盪起淺淺的笑容,說:「謝謝你,馬克。」然後拉起馬克的手,帶他去廚房,嚐嚐約一年前回去故鄉時小芮媽媽教她做的黑糖饅頭。小芮說,你吃吃看,看有沒有進步,再怎麼不好吃,至少也是這裡吃不到的。

被子

陳玟羽

第一次相見,妳還只是個小女娃兒。
躺在嬰兒床上,妳緊閉著雙眼,窗外陽光灑上,照出臉頰的白裡透紅。妳的母親將我從紙袋中拿出,甩一甩,輕柔地覆蓋在妳的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撲鼻而來,正當我還在熟悉妳身上的氣息時,妳那短短肥肥的小手緊緊抓住了我,就在那刻,我決定陪伴妳一輩子。
每個夜裡,妳的母親總會隔著我輕拍著妳直到妳鼾聲響起。直到有一天,妳不再無時無刻躺在床上。每一清醒,妳開始喜歡四處爬行。我在床上看著妳朝妳的父母爬去,心中喜悅卻也難掩失落。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我轉過頭去,看見的,是妳背對著我,站立在床邊,緩緩的蹣跚走遠。而往後的好長一段時光,妳只在夜晚時與我相擁而眠。
有一次,妳把我綁在頸上扮成小超人,跑來跑去嬉鬧著,看著妳臉上的笑容,我也不禁嘴角上揚。一個閃神,突然感覺到一陣疼痛,不知道什麼東西在我身上劃出一道。我還記得,那時的妳好傷心,一直幫我「呼呼秀秀」,還哭著要媽媽縫補。以往,都是我給妳溫暖,這次,是妳安撫了我的疼痛,而那夜我們相擁而眠。
有一陣子,妳掛上了準考生的名稱,接近考試時妳連床都不願意躺下,只將我披上。妳知道嗎,那時我多想將妳的課本闔上、多想將妳緊繃的肩頭鬆下。終於,聯考過了,十八歲的妳也從準考生變成了準大生。離家前,妳婉拒了父母的好意──另一件嶄新的、質料甚好的被子,而是帶上我。我想妳是念舊的,或許在我身上妳能夠嗅到屬於妳的回憶。
幾年後,妳也畢業、結婚了。妳帶我去新家,卻沒將我放在妳與妳丈夫的床上──屬於我的位子,被另一件被褥取代。妳緩緩的將我折好,放進袋子,然後將我推入一片漆黑。
當我重見天日,妳已不再是我當初所認識的模樣了。臉上多了幾絲皺紋,黑髮中摻雜著幾絲白縷,妳蓋上我,像是投入老朋友的懷抱,入夢似乎也回到無憂的童年。然後,我看著妳拿起妳丈夫的相片默默流淚,從妳的支詞片語我明白妳的丈夫已逝。在床上,我尋不著你們新婚時的那件被褥,我想妳是怕觸景傷情,怕在那件被褥中會憶起過去種種,於是妳拾回了我、拾回無憂與無慮。
現在,我看著妳躺在病床上,房間充滿著藥水味。妳緊閉著雙眼,削瘦的臉頰蒼白幾乎沒有血色。妳的女兒將我拿出,甩一甩,輕柔地覆蓋在妳的身上。撲鼻而來的是妳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味,妳的手緊緊抓住了我,正當我想回握住妳時,妳已悄悄鬆開……
最後一次相擁,妳仍舊是個小女娃兒。

喵喵芝麻球

張昊翔

相遇 喵~3.JPG

故事的開始發生在一個夏天,剛出生不久的我,眼睛都還沒張開,但我和我的兄弟好像被媽媽遺棄了,在一間工廠的倉庫裡被工人發現,後來被工廠的主人收留。
他們每天餵我們兩兄弟喝牛奶,雖然看不見但我能感覺到有很多溫暖的雙手在呵護著我們,夜晚我們兩兄弟依偎在一起睡覺,想著這或許這就是媽媽的感覺吧!

探索世界

兩個禮拜後,我的眼睛終於可以睜開了,不用再黑暗中探索,雖然興奮但也有些害怕,不過我卻找不著我的兄弟,看來在我看不到的兩個禮拜發生了多事。
我身處在一個四人的小家庭,每天兩個小主人都搶著要抱著我睡覺,不過被子實在是太悶了,我每次都趁他們睡著時再爬出來跑到軟軟的枕頭躺,隔天早上小主人才會發現他的頭頂圍著一個貓版的Open醬彩虹。

我的名字

我的血統應該是有混到日本三色貓,主人看到我睡覺時捲曲成一團活像個芝麻球,就這樣為我命名了,可是兩個小主人應該是習慣看到貓都叫”喵喵”,久而久之我也習慣了,到最後他們叫我時都叫”喵喵”反倒沒人叫我”芝麻球”,不過叫的習慣自然就好所以不管叫我哪個名字,我都還是會轉頭看一下。 喵~2.JPG

長不大的小孩

過了一年,小主人也上國中了,每天我都在家閒晃,看著時間差不多時我就會在家門口的沙發躺著等主人回來,最喜歡的就是主人進門是看到我在旁邊時搔搔我的頭,這就是我每天期待的小小幸福。
有一天我生病了,一直大不出便的我,主人終於發現情況不對勁帶我去看醫生,在醫院檢查過後醫生說我骨盆成長沒長好,所以導致腸胃吸收不好,要對飲食注意,這時才發現我比一般同年紀的貓體型來的小,醫生說我不會再長大了,聽完主人笑笑說那我們養了一隻迷你貓囉!

新成員

大約在小主人國三升高中的時間,短短幾個月家裡又多了兩個新夥伴,一個叫”小寶”的小黃狗,和一個叫”乖乖”的小白貓,我當然要教他們什麼是先來後到,但沒想到他們才過幾個月就成長的比我還大隻了,每天吃飯都是個戰鬥,小寶每次都想偷吃別人的食物,所以最後我只好用我的大餅臉整個塞到碗裡吃,讓他找不到一絲縫隙可以用他的長嘴趁虛而入。
大家都會想到貓捉老鼠,但家裡沒老鼠啊!平常在家真的蠻無聊的,有天發現一個好玩的生物-「蟑螂」,剛好牠體型也不大,正適合我這迷你身材來練練爪子,到最後連小寶也加入我們抓蟑螂的行列,結果抓蟑螂變成我們在家的娛樂之一。

過冬

冬天真的很寒冷,加上我的體型小,某日在我遊走在各個房間想找個溫暖的地方睡覺,這時我看到床上折好的大被子,花了一番力氣才鑽進去,我比乖乖聰明多了,他都只會睡在被子上,卻不知道睡在被子裡才叫溫暖,然後露個頭出來透氣順便告知大家我在這,有次我整隻都窩在被子裡,結果主人沒發現想攤開被子一抖,讓我嚇了一跳!
過年外面總是好吵,那隻膽小的小寶一聽到鞭炮聲就嚇得什麼樣,哪像我依舊安穩的窩在沙發上發呆,除夕夜主人幫我們每人都掛了一個50元的小紅包,不過不知道50元能買什麼吃呢?喵~7.JPG

最後一夜

我來到這個家已經是第七個年頭了,記得大約在中秋前後吧!小主人今天高中晚上有活動,看來我等不到他回來搔搔我的頭了,這幾年我的腸胃還是一直沒改善,常常拉不出來,今天真的是有些寒冷呢!想到昨天小主人應該是體育課累了回來就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依偎在他身旁真的好溫暖、好溫暖,這麼突然就走了他一定會覺得很訝異吧!明明昨天還好好的一起睡覺,可是我現在真的覺得好累好累,很想等到你回來,很想再一次躺在你懷裡入睡阿,其他三個主人都圍在我旁邊呵護著,我依舊覺得很幸福只是覺得有些遺憾,對不起還沒等到你回來我就先睡了,你回來要再搔搔我的頭喔,這是我每天所期待的小小幸福呢!

 

霧社事件改寫

辛愷琦

如果說,個性冷冰的趙齊東是水那麼熱情的趙逤西應該就是火了。
雖然是雙胞胎,但是兩人的個性完全不一樣。
哥哥趙齊東有著和逝去的軍人父親一樣不苟言笑的性格,而弟弟趙逤西卻有著和媽媽一般溫暖的魔力。如果在他們面前說一個好笑的笑話,弟弟可能會笑到無法控制而哥哥連眉頭都不會驟一下。
兄弟倆都長得眉清目秀,尖尖的臉龐配上明亮的雙眸,結實的肌肉造就完美的身體曲線。他們兩人長的十分相似,如果硬要說出差別的話,那就是哥哥的眼神總是像隱身在草叢中的獅虎那麼的沉穩內斂,但弟弟的眼神就像一隻即將衝出山谷的老鷹那樣的奔放。
個性雖然不同,但是他們依然十分的相親相愛。
弟弟拿第一名時,哥哥會笑得比誰都還燦爛。弟弟做錯事時,哥哥罵得比誰都兇、打得比誰都重,然後自己會躲在角落裡偷哭。
這就是趙家兄弟。
在日本統治下,優秀的漢人兄弟。
那一年,兄弟倆十六歲。。
那一年,1930年。

 

一九三零年十月一日
「哥,隔壁馬赫坡社的紅那下星期生日耶。」趙逤西吊掛在樹上跟在樹下的趙齊東說。等了一陣子,趙齊東沒回答。
「哥,你不是喜歡紅那嗎?下星期她就滿十六歲了耶!」趙逤西繼續說,也不管哥哥有沒有回答「不知道媽會不會讓我們去參加她的生日慶典?」
趙齊東依舊沉默,玩弄著手上的那串珠子。
趙逤西轉了一圈,坐在樹幹上看著遠方的小村落。火紅的夕陽灑落在他們的身上。
「下來,該回家了!媽應該準備好飯菜了。」趙齊東站起身,拍拍衣服說。
「喔!」趙逤西不太情願,但還是乖乖的跳了下來。「所以我們可以去參加她的慶典嗎?」
「不知道,要回去問媽。走吧!」
趙齊東走在弟弟的後面,心中若有所思,臉上一回而傻傻的笑一回而又露出淡淡的哀傷。他們倆就這樣的走著,走回山腰上的趙家村。
雖說是村,但也只不過三、四家住戶,一整個村子加上他們兩兄弟也不過十來人左右,他們的房子在村的最裡面,是整個村子最豪華的。因為父親幫日本人管理生番時遭到生番的殺害,日本人為了答謝他們,所以幫他們蓋的。
「媽!我們回來了。」趙逤西大喊,開心的從後面抱著正在曬衣服的媽媽。
「弟弟就是這樣,這麼的愛撒嬌。」趙齊東在心中想著。
漂亮的中年婦女轉過身來,微笑說:「玩晚了,飯菜都快涼了。走吧,吃飯啦。」
逤西挽著媽媽的手一起走進屋去。齊東跟在後面。
「媽!哥有事要問你!」趙逤西捧著一大碗飯,笑嘻嘻的說。
趙逤西知道只要哥哥開口,任何事都能夠成功。他讓哥哥去問媽媽紅那生日慶典的事,媽媽一定會答應的。
媽媽聽到後,轉過頭看著齊東:「什麼事?」
齊東一愣,連忙揮揮手說:「沒事。趙逤西妳不要亂講。」
趙逤西把飯吞下去後說:「媽,馬赫坡村紅那下星期生日,我們可以去參加慶典嗎?」
趙逤西!」齊東大聲的說。
「幹嘛?」趙逤西原本想吼回去,但是突然看到媽媽臉上僵硬的表情後就住口了。
「媽,你沒事吧?」齊東緊張的說。
媽媽放下筷子,嘆了口氣:「孩子,我們不可以和生番來往啊。」
「可是,學校裡也有生番啊,大家也處得很好啊!更何況紅那對我們很好啊!」逤西委屈的說。
媽媽不說話,呆呆的看著手中的飯。
逤西,我們不去。」趙齊東低下頭。
「為什麼?」
「你難道忘了你父親是怎麼死的嗎?」媽媽聲音發抖。
「那是意外!那天下雨,天雨路滑的,波沙的爸爸不是故意的!」
趙逤西,閉嘴!我們不去!」
趙逤西重重的放下手中的碗,頭也不回的走回自己的房間。
趙逤西你……」
齊東,好了!」媽媽輕輕的放下手中的碗,「逤西還小,總有一天他會瞭解的。快把飯吃了吧!」
那天的飯很難吞,媽媽的飯是鹹的因為淚水,我的飯是苦的因為那天我瞭解到我和紅那永遠是不可能。

一九三零年十月八號
今天趙逤西安靜的很奇怪。
趙逤西,念一次這一個句子。」先生拿著木棍指著黑板,「趙逤西,念一次。」
趙逤西沒有回答,他在發呆,兩眼直盯著前方看。
「混蛋,你在幹嗎?」先生拿起木棍往逤西的身上打下去。
趙逤西猛然一驚,哀嚎出來。
「先生,對不起。」趙齊東連忙站起來跟先生道歉。
「混蛋,帶著你的弟弟滾出去。」先生看起來很生氣。
齊東拉著驚魂未定的弟弟,隨手收拾一下,就快步走出教室。
他們一語不發的走著。
「妳在幹嗎?」趙齊東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他。
趙逤西在發抖,不停的發抖。
「妳身體不舒服嗎?」齊東開始擔心了,從來沒有看過一向開朗樂觀的弟弟這種樣子。
「哥,我……」逤西開始哭了
「不要哭,跟我說發生什麼事了?」齊東有點慌了
「哥,我昨天跑去參加紅那的生日慶典了」
齊東一點都不意外,昨天找不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他甚至沒有想要去把他抓回來,因為他心裡其實是希望弟弟能代替自己跟紅那說生日快樂的。但如果是這樣,害弟弟遇到不好的事,齊東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然後呢?發生什麼事了?」
「昨天,達多莫那和馬赫坡社的大家圍毆吉村長官。」逤西聲音發抖
齊東愣住了。圍毆?不會吧。他記得上次荷戈社的多西只打了長官一拳,就全家就被殺了。齊東感覺自己開始發抖了。
「你…有被看到嗎?」齊東
「應該沒有。一發生事情我就馬上衝出馬赫坡了。」
「那…紅那他們家呢?」齊東問到一半就停住了,喔!該死,紅那的姊姊是達多莫那弟弟的老婆,那不就會被……
逤西看著哥哥,眼神中充滿恐懼。
「我的天啊!」
那天傍晚,我感到我的世界再一次崩毀。

一九三零年十月十五日
今天下雨了
「哥,我聽說馬赫坡莫那頭目去和吉村長官道歉了耶。」自從經過上次的事,逤西就非常注意這件事的動態。
「所以事情解決了嗎?」齊東滿心期待的問。
「哼,不要以為我們日本長官會領你們這些番人的情。」是小島的兒子,他很討厭我們。「你們等著被殺吧!你們這些番豬!」
紅那呆呆的坐在位置上,頭也不抬。
「你這個嘴賤……」
逤西,閉嘴!」齊東大喊
「哥!」
「閉嘴!」趙齊東繃著臉,右手緊握著左手的那串珠子。
「乖乖的像趙齊東這條狗一樣就好了嘛!」小島的兒子大笑
紅那抬頭看看齊東,又默默的把頭低下去。
那天,還好雨下得很大,才讓我臉上的淚水看的不是那麼的明顯。

一九三零年十月二十七日
今天的霧好大。這麼大的霧,還要辦運動會,日本人啊!
「哥,我有點放心了。」逤西今天心情是乎特別好。
「怎麼說?」齊東笑著問
「已經過了半個月了,自從發生那件事之後…」
「對啊!我想應該沒事了。」齊東摸著弟弟的頭「今天運動會好好的跑贏這些日本鬼子。讓他們看看我們漢人的厲害。」
逤西點點頭,開懷大笑。

    在一切都好像沒事的時候,在齊東覺得自己很幸運的時候。
「啊~~~!」尖叫四起。
「生番出草啊!」
「殺人啊!」
「救命啊!」
學校先生的頭顱滾到齊東逤西的面前。

    一個臉上黥面的生番,拿著番刀,四處砍人。
第一秒 他舉起他的番刀朝向一個日本警察
第二秒 他的番刀以45度角斜切下去
第三秒 日本警察的頭顱和身體分開
第四秒 血狂噴
第五秒 警察倒地
第六秒 生番再重複一次第一秒的動作

    一二三四五
一二三四五
一二三日五
重複著這個節奏。

    「啊~~~!」逤西狂叫。
「逤西!蹲下!」齊東按住他,把他抱在自己的懷中
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只覺得 都是血腥味

一九三零年十一月五日
爆炸聲又響起了,機關槍掃射的聲音一直從不遠處傳進來
「媽,我們下山吧!」逤西不安的看著外面
「不能下山。下山那些日本人也會把我們殺了。」媽媽搖搖頭
「為什麼?我們又沒有做錯事。」
「那些日本人以為我們也有參與叛變。」齊東
「那怎麼辦?」逤西看著齊東,總覺得哥哥一定知道該怎麼做
「我不知道。但不會太久了,這種情況不會太久的。」齊東絕望的坐在角落,摸摸了手上那串珠子低聲說,「是不是,紅那……」

齊東笑了
糜爛性毒氣彈在趙家村最大的房子旁爆炸了。

一年後,日軍在趙家村最大房屋遺址中找到一本日記,
日記為趙齊東所有。

 

趙齊東 日記內容:
一九三零年九月十二號
我是喜歡紅那的,她和我分配在同一班。我們班有九人,三個漢人小孩,四個生番,兩個日本小孩。三個漢人是我和逤西還有林翰誌翰誌的爸爸也是幫忙管理生番的。四個生番,兩個來自馬赫坡社,兩個來自荷戈社。馬赫坡的是紅那巴索,荷戈社的是比賀威魯。至於兩個日本小孩是管理馬赫坡駐警小島的孩子。
紅那長的很漂亮,她有深邃的輪廓,笑的時候酒窩好可愛。她的頭髮總是綁著不同的髮型,她的聲音好高亢好清脆。
有一次我偷偷的跟在她們的後面回部落,正好聽到他們在唱歌,雖然我不懂他們在唱什麼,但是他們的音樂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一個聲部部接著一個聲部,重疊的合聲好美。我看到紅那在跳舞,跳的舞是那麼的自然,跳舞的時候是那麼的有自信。從那時候,我的眼睛就再也離不開她了。
那天晚上紅那在我的手腕上綁了一串珠子。我好高興。

一九三零年十月一日
我當然知道下星期是她的生日,但是我知道我不可以去參加的。尤其是爸爸是被生番害死的。我很想去,但我不能傷媽媽的心。
該死的逤西,他一定要這麼固執嗎?
一九三零年十月八號
該怎麼辦?
自從父親過世後我第一次感覺到這麼無助。弟弟應該沒有被看到吧!
紅那要怎麼辦?為什麼那些笨生番要打長官,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嗎?我不能忍受自己愛的人再一次離我而去啊!我要怎麼辦啊?父親,我該怎麼做?

一九三零年十月十五日
我哭了,不同國籍又怎麼樣?小島的兒子,去你的日本人!
在自己喜歡的人前,被糟蹋的感覺很不好。好怕逤西也被殺,我不能讓這種事發生。我對不起紅那,今天的我甚至不敢看她。我不知道該怎麼幫她,我好怕連我的家人都保護不了,紅那,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幫你。我好對不起你。

一九三零年十月二十七日
我現在站不起來,我沒有受傷,弟弟也沒有,但是我就是站不起來。我身邊的泥土全部都是血,發生什麼事了?不是應該沒事了嗎?
弟弟今天早上的笑容,讓我懷疑我現在在夢中。
我的天啊!我想回家,我要回家,我必須回家。
有人可以跟我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嗎?還好逤西沒事。這是我唯一慶幸的。
一九三零年十月二十八日
真的是官逼民反啊!為什麼日本人要那麼壞,為什麼生番要那麼傻啊!為什麼要血祭祖靈啊!
好可怕,空氣中都充滿了血腥味,河流都變成紅色的!
還好逤西沒事,還好媽媽沒事。紅那,我希望你也沒事啊!

一九三零年十一月一日
喔不!不要這樣對我!
紅那為什麼你要自殺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一九三零年十一月四日
無所謂了,結束這一切吧!
逤西再見了!媽媽再見了!
紅那,我快要去找你了!
就像你們所說的,在彩虹的那一端等我吧。
我或許沒有進入你們所謂獵場的資格,但是能與你相見,就足夠了……。

 

歷史事件 霧社事件
一九三零年十月七日,在自己部落青年的婚禮慶典上,莫那魯道長子達多莫那向日本警察吉村克己敬酒,吉村不接受,還動手侮辱,族人立刻圍毆警察。
莫那魯道知道,吉村絕不甘心被圍毆,親自率領眾人向吉村謝罪,但吉村並不理會,並呈報上級。因為當時攻擊警察,是嚴重罪行,莫那魯道認為事情無法改善了,加上長期受到當地日本官吏欺壓、被禁止紋面、失去出草的傳統,決定在
一九三零年十月二十七日本人舉辦霧社運動會時起事、「血祭祖靈」(出草),是為霧社事件。
一九三零年十一月五日,日軍臺南大隊死傷頗重。遂投擲違反國際公約之「糜爛性毒氣彈」(路易斯毒氣彈),原住民退守,不是陣亡就是在巨木下自縊。結束此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