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 ── 李亞凡


  距離火車行駛的時間已剩下不到十分鐘,爸爸載著我拚了命地踩著油門,我看著窗外咻咻飛過的景色,不禁掉入了回憶的漩渦中。這些事情彷彿已經距離我們好一段時日了。我還記得,那間小吃店是小時候爸爸最常帶我們去吃的,那間美容院是媽媽最喜歡光顧的,而旁邊的小公園,則是我和哥哥最喜歡的秘密基地。

  但,自從國中畢業那年,我們搬家了以後,這些最熟悉的人文風情便像時光膠囊般被封存了起來,再也沒有人會主動提起,唯有偶然經過時,才會像發現新大陸般又驚又喜地嚷嚷著:「對!就是這邊!我小時候就是在這個轉角跌倒的,你們看,我腿上的傷痕一直都還在!」是啊,我明白,這些我們以為距離我們好遠好遠的人事物,其實一直以來都存在我們心中,不曾褪去。

  「嗶——」突然一個緊急剎車伴隨著咒罵聲硬是將沉醉在回憶中的我拉回了現實。原來已經抵達火車站了,但見前方大排長龍的車陣堵住了火車站前的圓環通道且造成嚴重的交通癱瘓,我瞥一眼手錶,發現指針正毫不留情地往我的乘車時刻逼近,正當我心急如焚地想向爸爸求救時,爸爸卻先開口了,他皺了皺眉:「我們就把車子停這走過去吧,反正挺近的!」說罷,爸爸逕自下了車、拎著我的行李,往火車站走去。

  我走在後頭,始終和爸爸保持著約莫三步的距離,這樣的距離恰好能讓我好好地看看爸爸那已年過五十的背影。霎那間,我突然了解朱自清寫下《背影》時的心境了!那真的好心酸呀!是這片寬廣的背乘著我讓我見識到更寬更廣的視野,是這雙舖滿厚繭的手默默在背後支持著我並不時地拉我一把,是這雙腳不停地勞碌奔波掙來我衣食無憂的生活。只是我卻只能顧自地往前,無法為在身後的爸爸做些什麼。

  曾有人說,地球上最遙遠的距離不過是延著赤道繞行一周,但對我來說,最遙遠的距離莫過於我和爸爸之間的三小步。這三小步乘載了太多重量,不只是這十九年來爸爸為了我們的舟車勞頓,還有現在爸爸正準備放手讓我去飛所寄託的期望。我不知道這樣的距離能不能造就我成為一個不負眾人所望的人,但我知道,就算是三千步的距離,我也會不顧一切的飛回爸爸身邊,在他需要我的任何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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