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 ── 黃馨儀


  臺灣和泰北相隔多遠我並不曉得,我只記得當時的我經歷了三個半小時的航程以及十六個小時的車程才到達那個我可能一輩子再也回不去的地方,如此遙遠的距離就像一堵厚厚的牆隔開了我和泰北的一切,但我在泰北曾有過的美好回憶卻像一條堅如鋼鐵的無形臍帶緊密地傳遞著我們之間的情感交流以及我對泰北最深刻的思念。

  去年寒假,我們一群剛結束學測荼毒的準大學生結伴前往泰北這個陌生的地方當「老師」,教授當地的孩子們極為簡易的國文和數學。泰北的一切其實就如同外人所言的落後和貧窮,可是在這短短幾天內我卻深深愛上了這裡,我想我是看到泰北神秘外表下的可愛吧!因為只有真正走入他們的生活中,我才可以知道這裡雖然沒有都市的便利和富裕,但這裡的人心卻是最單純、可愛的,這也是從小在台灣長大的我們最羨慕的。我想我永遠忘不了這裡美的如畫的山景,忘不了在無光害的星空下牽手高歌的感動,更忘不了這一張張單純快樂的臉龐。我愛上的是這些會對我笑、會陪我哭的孩子們,我放不下的是這一雙雙我曾緊握過的小手,我牢記的是每一個擁抱的溫暖,但在當時的我卻萬萬沒有想到如今我最懷念的竟是當時最純粹快樂的自己。

  之後的我和來時一樣長途跋涉回到了台灣,日子還是一樣過著,像我從來沒離開過一樣,除了當時一起去泰北的朋友們,我幾乎沒再向誰提過這段我人生的插曲,後來的我繼續考指考,也上了大學,已經一年多了,我卻不曾有一刻忘了他們,有時我會在非常沮喪的時候看著和他們的合照懷念那段美好的時光,這時我會感謝在我的生命中,有這麼一段距離,因為它讓我知道在這世界的另一個角落還有一塊土地讓我牽掛著,或許那塊土地上也有一群人深深牽掛著我。有時我會想著他們長高了嗎?沒忘了我吧?這時我會怨恨這遙遠的距離,讓我不能時時刻刻陪在他們身邊,看著他們成長。

  一年多之後的我和當時的我也有了一些距離,這些距離是無形的,可是卻是讓我感到最無力的,我一直以為我無法跨越的是台灣泰北相隔兩地遙遠的距離,沒想到兩個時空下相距甚多的自己才是真正「回不去」的吧!一年多的時間讓我變得有些世故,我似乎漸漸地在適應這個社會真正的面貌,也好像無法再像當時在泰北一樣像個小孩,可以輕易對人哭對人笑,可以不假思索地表達最真實的自己。我想,那時最純粹的快樂才是我一直想追尋的吧!或許未來的我會重回泰北找回當時遺失在那裡的單純快樂,又或許我會踏上另一段旅程去尋找更好的自己,更希望以後有機會再次回到那片我心繫的土地上,看著那群我當作家人的孩子們時,我依然是當時的那個我,那個會因為看到美麗星空而開懷大笑,會因為一堆小事而哭得唏哩嘩啦的我,或許當時單純快樂的我從來沒有離開過,或許「她」一直活在那片遙遠的土地上,一直活在孩子們的回憶裡,陪著他們快樂幸福地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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