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雖可恥但有用? ── 申宛仟


  熾熱的鎂光燈從頭頂灑落,舞臺下千萬道目光毫不客氣地審視著我,全身顫抖著,旁人的閒言閒語竄入耳中,害怕就有如一顆種子,開始自心底生根發芽,逐漸將我吞噬,於是,我落荒而逃,如同一位失敗的武士,棄甲逃逸。

  猶記那個春天,稚嫩懵懂的我,看著母親細白的十指活躍於黑白交錯的琴鍵之上,一首活潑的小狗圓舞曲,再一首靜謐的月光,就這樣啟發我學琴的慾望。我開啟了練琴這條艱辛的路,當同學在艷陽下揮灑著汗水,我卻必須在冷氣房面對一排排黑白豆芽;當朋友相約一同出遊,我卻在與貝多芬、蕭邦分享同一首曲子,同一份情感。隨著年齡漸長,父母寄予的期望越來越深重,於是彈琴成了一種束縛,將一道又一道的枷鎖桎梏於我心,使我再也無法感受那純粹的樂章,以及那發自內心的快樂,所以我從舞臺上逃避,逃避去碰觸那黑白分明的琴鍵。

  曾經有人說過,逃避是膽小鬼的行為,一點也不勇敢,但勇敢的定義又是什麼呢?難道勇敢是指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嗎?不,在我心中,勇敢是你雖然感到害怕不已,卻又努力地嘗試克服。而逃避雖看似有用,卻無法解決問題,既然逃避沒有用,那就去面對,正視自己心中的恐懼。「這是個最陰暗的時期,也是個最光明的時期」,就如同英國詩人狄更斯所說,在我身陷黑暗之時,我重新審視自己對鋼琴的情感,回想起那涼涼的初春,回想起那敲打琴鍵的十指,回想起那迴盪耳畔的琴聲,還差一塊拼圖,才能拼湊出那最初的初衷。「姊姊,可以彈琴給我聽嗎?」

  看著年幼弟弟期盼的眼神,拒絕的話語就這樣卡在嘴邊,無法說出。輕輕掀開琴蓋,深吸一口氣,青蔥十指流暢地飛舞於黑白鍵上,看著弟弟嘴邊綻放的笑容,我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的初心是希望帶給他人快樂啊!心中的煩惱消散,撥雲見日,手指也越來越靈活,一曲終了。我這才明白逃避不但可恥,更是沒有用處的緩兵之計。

  緩步踏上我曾逃離的舞臺,細長的手指舞動於琴鍵之上,純白的三角鋼琴流瀉出悠揚的樂曲,一點一滴充斥於整間演藝廳,彷彿一雙溫柔的大手,撫慰所有人的心靈,更撫平我曾經的焦躁不安。一曲奏畢,掌聲緩緩響起,我抬起頭,目光掃過臺下一個個笑顏,嘴角也不自覺上揚。邱吉爾曾說過,「能克服困難的人,可使困難化為良機。」所以當我們遇到挫折時,不應該一味地逃避,而是要面對困難,將之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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