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中同時穿插著不同的思緒,把打結的思緒抽絲剝繭,逐一寫在紙上,接著腦海中雜亂的畫面逐漸清晰,每一件都是生活的點滴、個人的反思及不可抹煞的回憶,把這些思緒繩索順過做編織前的首要工作,開始看著紙上逐項列出的思緒思考,要如何把這些繩索連結配對?從閱讀中將情景與自身的經歷與記憶連結,想從連結中得到的感動記錄與分享,把思緒與故事共同編織出一幅屬於自己作品,再加上一股勇氣,才有這些多元且豐富的心得作品。

《人間失格》閱讀心得創作 - 鄭其

  「人生就像一場戲」。這已經是老生常談了,但卻受用。人生是戲劇性的,因為世事無法預料,有時如同荒腔走板的肥皂劇、但有時又平常的乏味。而化作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儼然又增添了幾分戲謔。我們為了完成這齣戲,不得不戴上面具,以虛假的笑容又渴求著溫暖的,面對群眾。我們能秉持著人性本善的原則看待人們願意去做一件好事,但包裝在搞笑的外表下,卻又帶有一絲譁眾取寵意味。卸去汙名,其實不過是孩子般謀求著讚美。

 主角大庭葉藏是個喜歡搞笑的人。讓別人開懷大笑,能使他暫時從中獲得滿足。這似乎很合理,生活中如何評價一個「好相處」的人,通常離不開幽默風趣這個特質。因此,葉藏總是搞笑著,這也確實讓他得到大家的喜愛。我們不也是如此嗎?其實在與人交際的時候,我們不知不覺的會去透過開玩笑討好他人,希望得到他人的關注,但是又有多少人是真心願意去做這件事?

 同時,主角也懼怕著人們,深怕一句話說錯了,人們便背棄他。這部分相當切合我的感受。常有的一個情境便是,說了一句話,本來沒有任何貶損的意思,對方卻產生誤會,導致爭吵的場面;或是一句玩笑話,他人卻把之當真。我們無法完全預測什麼時候踩到旁人的地雷,所以不得不戒慎懼怕著。交際就是如此麻煩的事,如同許多傳統禮儀束縛著我們,稍有一點無心的失誤,便落為罵聲。我的親身經歷便是:某次家中一位長輩打電話來,接起時,我聽到長輩因為感冒而沙啞的聲音,我卻誤以為長輩悲傷哭泣而不自覺的問了一聲:怎麼了嗎?想不到長輩因此惱怒轉而告訴我母親,最後母親當著隔天正好來到我家的長輩狠狠罵了好一頓,因為長輩覺得我沒有禮貌。無論如何,這是無法怪罪任何人的,畢竟自己、他人如何詮釋看似簡單的一句話是誰都無法完全揣摩。

  記得有段是主角與朋友崛木的對話,主角問了崛木「罪」的反義詞是甚麼?沒想到崛木的回答是「法律」,甚至又說「罪」與「惡」並無差別。以社會的角度看,這句話完美得天衣無縫。因為主角與一位有夫之婦殉情,沒想到,對方並未生還,主角卻生還了。在現代包含我國,這行為固然已經不是犯罪了。但是當時這觸犯了日本刑法,這是犯罪、前科,如同印記,定義了人的所作所為,即使他深深知道自己已難容於這個社會上,但崛木的回答彷彿赤裸裸地告訴他:「是的,你已經失去做為人的資格。」反過來說,主角觸犯法律,本質就是罪惡。但是只透過外在評價的法律來定義何謂善惡,是否會抹煞人的存在價值本身呢?主角厭惡這樣的社會,內心對於他人施予溫暖渴求再次破滅。

  「身而為人,我很抱歉。」透漏的是作為一個擁有複雜社會文化的悲哀。人類是唯一可以以複雜的肢體、語言表達感情的動物,同時人們更難以單純的態度面對社會各個交互關係。即使如此,作為尚未失去作為人資格的人們,依然每日汲汲營營、辛勤著,如同主角過去不斷做過的,一而再再而三重現。

  但是,仍然有些相當重要的交際特質,是主角所未思及,其實主角或是說作者太宰治會如此悲觀,是因為他們並未考慮到兩件事:首先是,衝突與誤會可以解開,如果適時把一些感受攤開講、直率點或許不會那麼辛苦。就如同我在與長輩打電話的誤解中,我和母親解釋清楚後,她也理解了,並未再多加責備,和長輩的感情並不會受影響;還有,搞笑固然可以得到關注,但是「為自己而活」並不是抽象的名言佳句,而是快樂的本質,葉藏把快樂定義在別人為自己的笑話開懷大笑,那種變相的認同,但是終究只能依存於別人。「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他從來不曾考慮。父親覺得他喜歡舞獅才擁有一般孩子的可愛,他討好了父親,放棄原本喜歡的書,選擇根本不喜歡的舞獅。他從未真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別人的讚美?多麼不可靠,探求自己的真心吧!

  不論如何,如何在社會上生存,本就是一件極為艱辛的事,我們只能透過不斷的學習與教訓,適應著這樣的社會。同時我們也要銘記,過度追求、依賴他人的眼光,是無法得到快樂的,所以仍需探求自己的真心,看到自己的需求,否則最後會落得與主角葉藏同一下場:精神崩潰。秉持著這樣的價值,才不會這麼辛苦、汲汲營營一輩子,卻始終得不到人群的愛。

《變形記》閱讀心得創作 - 黃湘琴

  蟲在人類眼中是甚麼樣的形象呢?我們時常用鄙夷、嫌惡的眼光看著牠們,在人類心中牠們是有害的、不討喜的、噁心的代名詞,我真的鮮少遇見喜歡蟲的人,連我自己都是上述對蟲抱持著負面看法的人們之一。因此,書中的「蟲化」無疑是將主角格力高推入比原先還要難堪的處境,讓他從最低下、最卑微如蟲的角度,帶領各個讀者去看人類最真實,最不堪醜陋的人性面貌。

  主角格力高的性格裡融合著作者卡夫卡部分的人格特質進去,如同對於父親的敬畏感與疏離感,和內向不善表達自己的特質,想要努力達成他人的期待但卻又一直事與願違的無力感,種種身為一個「人」面對的壓力和無可奈何,原以為變成「蟲」,脫離身為「人」的身分,就可以從人類背負的世俗中解放出來,但諷刺的是,他非但沒有從中解放,還被限制禁錮在蟲形的外殼之下,任由人類的靈魂漸漸的腐朽、死去。為何卡夫卡選擇讓主角變形成一隻大蟲?一隻擁有龐大身軀,厚重甲殼,但是卻觸角細小,行動不便的蟲?我認為這是一種暗示,暗示著背負在主角身上的包袱並沒有消失,仍是沉甸甸壓在他身上,他沒有逃避的能力,也沒有反抗的能力,所以即使變成蟲,他也沒有任何能力逃離這一切。

  人來到這世上,唯一是與生俱來的只有「生命」,其餘的東西都是後天施加在身上的,而大多數都是我們沒有選擇權就決定的事物,我們無法決定自己的家庭背景、父母,身處的生活環境、社會氛圍和時代背景,但我們仍然不斷地被迫面對這些未知的外在因素,努力俯首在當下和每一天。但是,當人開始思考究竟自己為了什麼而活著?自己的存在意義又是甚麼?才驚覺充斥在身邊外在的一切,都無法給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每個人「生命的本質」只有自己持有,沒有任何人能夠幫你決定,幫你定義。身為「蟲」或是身為「人」,存在的價值與意義都不能全然的寄託在他人的身上,否則就會像書中的主角一樣,失去了他人的認同之後,才發覺自己似乎連「自我」都沒有。

  我猶記得書近尾聲之時,主角妹妹的那句話:「我們將這隻蟲視為哥哥本就是一個錯誤!」這正是完全否定了主角身為人的存在事實,縱使是最親近的家人依然沒有絲毫同情心,無情地切割得一乾二淨……。這是何等的諷刺且辛酸?我們從一個簡短的,看似荒誕不經的故事之中,看出了最沉痛的背叛和人性的醜惡,帶著一份沉重的心情,開始反思終究人心的本質是甚麼?而在書前的所有讀者們,我們同樣身為「人」,是否也跟書中的某人有相似之處呢?當我們開始帶著異樣的眼光看他人的時候,是否已經將那個人在我們眼中「蟲化」了呢?還是,其實我們自己也是別人眼中的醜惡的大蟲呢?

《變形記》閱讀心得創作 - 陳宇揚

  秀玲醒了。

  窗外是黑暗中混著昏昧不明的街燈。一如往常,她先向後舒展了僵硬的肩頸,感受她身體中那遲鈍的齒輪開始緩緩轉動的感覺,她抬頭看了牆上的時鐘,指針剛好在凌晨五點半。已經有一段時間,她都會莫名地在這時間醒來,分秒不差。頭腦的太陽穴有種奇怪的鼓脹感覺,說不上是痛,卻像是埋在深處的不適感,她緩慢地下了床,在腳尖觸到地面的剎那,那種冰冷的觸感,一瞬間彷彿將她從睡意朦朧的夢中突然拉到現實。對了,秀玲甩了甩腦袋,她想起來了,想起她為什麼醒來了。

  她做了一個噩夢。夢裡的情節總帶著恍惚的不真實感,卻又在某些情節和場景被停格、放大,彷彿就像……就像是真的一樣。她總夢到自己在人潮川流不息的大馬路上狂奔著,或許是為了上班快要搭不上最後的公車,又或者是為了趕去接放學還留在安親班的女兒。夢裡的路又長又黑,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盡頭,夢中的她彷彿沒有自己的意志,不停地朝著前方飛奔著,似乎有種無形的力量逼迫著她,不讓她思考,不讓她反抗,只讓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在一條漫漫無盡的路上。

  她在傍晚五點半下班,今天又被上司責備了好一番。她還記得剛進公司時第一次被長官怒罵時,她淚如雨下、止也止不住的感受。只是現在的她,對這些事也越來越不在乎,甚至覺得當初的自己頗為可笑。

  吃完飯後要幫婆婆洗澡,婆婆已經中風十餘年了,自從結婚後一直由她來服侍洗澡。蓮蓬頭的熱水一下,沖在婆婆光裸的身子上,一股熱氣混著老人特殊的體味和尿騷味在浴室裡蔓延著。秀玲眉頭微皺,其實她非常厭惡這種噁心的味道,但是久而久之,她似乎也開始習慣這種味道了。婆婆驕傲地和她閒聊著她在外地工作的兒子和女兒是多麼的優秀,秀玲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

  「啪、啪」。門外的電熱水器傳來詭異的聲響,隨即浴室裡蓮蓬頭水的溫度也急遽降低。秀玲連忙踏出浴室檢查外面的瓦斯熱水器,瓦斯桶還有瓦斯,但是熱水器似乎是因為長年的使用終於不堪負荷了,不管秀玲如何轉動按鈕都毫無反應,老公出門打球也沒辦法請他來看。

  從外面好不容易用爐子燒了一鍋熱水,才幫婆婆洗完澡。回到自己隔壁的房子,打開門看到老公蹺著二郎腿正在看綜藝節目,一股複雜的感覺忽然湧現心頭,勉強壓抑下。
  「我之前不是有提過要帶媽媽去做巴氏量表嗎?方便之後要請看護的。」秀玲淡淡地問一句。
  「幹嘛做,你不是有在幫忙洗嗎?這樣多好,請看護還要多花錢。」他眼睛盯著螢幕,漫不經心的答著。
  「幹嘛做?」秀玲感受到心中封閉的某個創口突然破了開來,滾出一陣陣如岩漿般的怒火。

  她瘋狂地伸手將桌上的餐具摔在地上,碗盤碎裂的聲音在夜晚聽起來分外刺耳。「幹嘛做?我是甚麼?你當我是甚麼?我是家裡的外勞嗎?」洶湧的情感如浪潮般沖刷著她。

  她老公驚愕地望著她,平常個性內斂沉默的她今天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

  「你娶我的時候不是說要常常帶我出去玩嗎?那為什麼……為什麼我在這裡?為什麼我感覺到我的生命沒有意義?你不是說要帶給我快樂嗎?為什麼我感覺不到快樂?我不快樂,我不快樂,我不快樂!」

  秀玲轉身衝出家門,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她就是不想待在那個房子裡,那個囚禁她的牢籠裡。秋天的夜晚,還飄著毛毛細雨,眼淚在她臉上流淌蜿蜒,從眼睛經過,匯聚於臉頰。她感覺到臉上一片濕涼,分不清楚濡濕臉的是雨還是淚,她已好久沒感覺到,原來自己的情感竟然是如此洶湧的。只有在這一刻,她才發現到,原來自己是真真切切地活著、存在著。

  街上道路的景象,漸漸和夢中重疊在了一起,場景虛實交錯,彷彿夢中的情境化為現實,又好像是現實的生活彷彿本來就是一場夢。

  突然一陣強烈的白光伴隨巨大的轟鳴聲在她眼前炸開。她感覺到她自己像一只飄絮般飛了起來,在半空中她想起了童年時的願望:她希望自己是一個跳芭蕾舞的精靈,可以自由地如風般舞動不受拘束,只是後來長大後,童年的願望也隨著現實的壓力被埋葬了。她感覺到自己終於擺脫現實的束縛,在秋夜裡像風一般地自由翱翔。

  那天晚上,秀玲就睡在街口的柏油路上,鮮血順著地上的紋路蔓延著,織成了一幅艷麗的地毯。她終於作了個好夢,彷彿從前的她未曾真正的活過,最後卻在夢裡將虛幻變成了現實。那夜秀玲帶著淺淺的微笑沉沉睡去,命運之神慈悲地在她雙眼眼皮各印上一吻,她再也不願意醒來。

《殺夫》閱讀心得創作 - 郭芳晴

  大家都認為,林市在殺了陳江水的那一晚後,不知其蹤,不過有人說在那一深夜,曾經看到林市獨自一人坐在海岸邊上的大石頭上,喃喃自語,模仿殺豬的動作,不斷揮動著手臂,嚇得那人趕緊跑走;也有人說,看到林市的一隻布鞋落在洗衣的井口邊,也許是王爺看不慣林市的作法,顯靈叫菊娘處置。

  鄉民站在陳江水家外的圍牆邊,不斷七言八語討論這件驚世駭俗的事件,帶著湊熱鬧的語氣,彷彿這件事只是為大家多了一個可以討論很久的話題,而住在他們家隔壁的阿罔官自然成為大家的談話中心。

  在看到辦案人員從房子內走出來,大家立即圍過去,追問辦案人員是不是林市在外面偷客兄,辦案人員不勝其煩地揮了手驅趕,嘴裡模糊吐出幾個不清楚的音節,得到回應的鄉民,轉過頭跟同伴興奮地說 : 「就說我沒猜錯齁。來啊,上工嘍。」
  等到圍觀的人較少時,辦案人員才同夥伴小聲低語:「一個被分屍,一個不知蹤跡,這是要怎樣辦案啦。」
  另一名人員:「要不就隨便吧,反正兇手是位瘋了的女子。」

  隔天報紙封面上出現聳動的標題:偷腥婦女肢解其丈夫。標題下方,盡是辦案人員花費心思編造的故事,雖然不知道所謂的真相,但民眾看的開心。

  在鄉下的大家每個都想盡辦法,託人從鎮上帶回報紙,尤其是那些婦女,雖然字看不太懂,不過第一次有大新聞,是從這個鄉下傳出,閒餘之際,翻翻報紙,嘴裡更是不斷開開合合,迸出不當言論。不過他們自己也毫無知覺,有一雙懵懂的眼睛,在盯著他們,雙眸深處閃著黑光。

  接下幾個月,在風平浪靜到無聊的村子之下,似乎有什麼事物在悄然變化。

  首先第一件事情,男子出外捕的魚,通通都是死魚,而死魚根本賣不了好價格,自個兒村也不吃死魚。真的莫名其妙,魚在海裡沒事,一打撈上來,每一隻立即嚥了氣。

  第二件事,田裡的作物也都懨懨的,沒精神。這下輪到那些婦女慌了,沒了稻米,他們煮什麼養活家口啊,趕緊叫丈夫拿些雞鴨去鎮上換些米回來。

  去鎮上的有些人,有的回來,不過手上還是提著雞鴨,有得沒回來,等啊等的就是等不到。回來的人說,在去鎮上的路走到一半,突然起海霧,霧很濃,根本看不清前方,不過想著這條路一輩子都在走,不可能走錯,就堅定地繼續往前,沒想到當霧慢慢消散,眼前竟不是繁華的鎮上,而是自己的家園!

  大家譁然,七嘴八舌討論如何出去,最後決定隔日大家一起走看看。

  深夜時,家家戶戶養的雞鴨突然大聲嘎嘎亂叫,在寂靜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大聲,奇怪的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出來看看。

  隔天一早,阿罔官的兒子阿清要與大家一起去鎮上的路走看看,想說跟阿母說一聲,敲了敲房門,無人應聲。

  他內心不知為何爬過一絲心慌,阿清猛地打開門,發現他阿母,死狀猙獰,四肢像是被人從四邊極致往外拉,手指與腳趾頭扭曲,臉部表情極度驚嚇,嘴巴卻像是臉部表情極度驚嚇,嘴巴卻像是平常閒言閒語撇嘴的樣子,整張臉有說不出的詭異。

  阿罔官的死去,給鄉下的大家帶來莫名的恐慌,不儘是他的死狀怪異,而且看不出死因,在接連幾天,也有不同程度扭曲死去的婦女,他們的嘴巴一致是撇嘴的模樣。

  大家聚在一起討論:「王爺這次怎麼不顯靈了啊,上次明明處理林市,這次怎麼沒?」
  「林市?」
  「怎麼?」
  「沒事。」像是想忘掉什麼,甩了下頭。
  阿清狠狠抽了口菸:「明天我們走看看。」

  在熟悉的道路上,大家卻沒有平常輕鬆的心情,而且這條路走很久,久到大家都沒意識到四周已經起大霧了,當身入霧中,有人大喊:「快牽手!」大家才趕緊把手牽起來。

  阿清只知道自己一直走一直走,等重新踏在陽光下,發現眼前是一如既往的鎮上風景,他轉身,記得原本這裡有一條路,現下卻是樹林,他搔了搔頭,感覺似乎忘記甚麼,阿清再度轉身,獨自一人來到了鎮上,光線將他與後方黑暗的樹林隔開。

  風吹動樹葉發出沙沙聲響,仔細聽,似乎是,淒厲的叫喊聲,或許是有人,開始大開殺戒了。

《1984》閱讀心得創作 - 曾淳謙

  我突然有股無力感,身子往後倒了倒,伸長了腿,閉上眼睛想著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發生的事。總之肯定是上個月沒有錯,只不過最近的事情多到我甚至不能相信那不過是上個月的事情。

  我突然又想到,我這文章是要寫給誰看?給網路上的眾人看?心裡盤算了一陣子,我才發覺這個行動很重要。怎麼跟過去溝通呢?就本質來說是不可能的,過去要嘛就是跟現在的情況類似,那過去的人就不會記得台上說了什麼;要嘛就是跟現在不一樣,那我也就不必讓自己處在這種困境當中了。

  我坐在原地,呆呆瞪著電腦好一陣子。耳機裡的音樂被遺棄在一旁那手機的提醒聲給穿透。很奇怪,我好像不僅僅失去了創意,甚至還忘記了:
  今天要交閱讀心得報告。

  但是此時此刻,居然連自我表達的能力都消失了,而且我的先天性心肌琉璃化症候群又開始發作,想到早上拿到考卷的分數,痛得不得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我完全無法專心,只是一直盯著眼前空白的Word檔。

  我突然陷入了一陣完全的恐慌,開始打字,但卻不太注意到底打了些什麼,國小生文筆在紙頁上散得七零八落,到最後「在」與「再」都不去注意了。

  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上個月讀書會選擇了歐威爾的書看,書名叫做《一九八四》。故事的背景是在處於戰爭中的英國,他們是一個極權社會,民眾們都崇拜著一位叫做「老大哥」的人物,並且思想被操控著,尤其是黨內的一舉一動。主角溫斯頓的工作是負責竄改時報,而他對於「老大哥」產生懷疑,另一方面並與另一位外圍黨員茱莉亞產生感情,因而成為思想犯;隨後他從黨內成員歐布朗手中得到一本書,其對黨行動的目的進行了詳細的說明。不過他的造反意圖最終在歐布朗逮捕自己時遭到壓制,並發現歐布朗的真正面是折磨異見人士的仁愛部效力的部員。

  我停筆,感覺到胃部一陣的翻嘔,為什麼我要打那麼多東西而還沒進入心得感想呢?但奇怪的是,我一邊寫,腦袋卻一邊浮現出另一個清楚而令人驚恐的數字,甚至驚悚到覺得要告訴全校也有上中文課的人,也就是這件事情,讓我決定今天考完物理期末考就要回來寫這些東西。
  15%。這個作業成績占了15%。

  溫斯頓經歷過一連串仁愛部殘酷的思想改造,然而他對老大哥還是充滿著反抗之心,後來溫斯頓被送進了101室面對他最害怕的老鼠。我想到卡夫卡的變形記,如果把我關進房間裡跟已經變成十分噁心的昆蟲的哥哥相處,我肯定立刻去死。果然溫斯頓馬上投降並且背叛了茱莉亞,仁愛部釋放了溫斯頓,而溫斯頓最終也明白了老大哥的愛是真理,被黨處死。

  我吁了口氣,感覺自己打了些廢話。打擾我進行作業的手機提示聲作響,現在已是晚上六點,七點要去練系籃,15%的分數能不能掌握就在這一小時之內了。但此時此刻我並不覺得匆促,想了想也許這就是每次打心得感想前都要寫又長又臭的內容綱要的真理,故事的場景逐漸被建構,我忍不住思考著,在沒有戰爭紛擾,我的國度,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嗎?會有人監控著我嗎?而何謂自由?
  我抬頭望向躺在床鋪上滑手機的室友,「你會視監我嗎?」
  她猶疑了一下,回覆:「你柯文哲?」
  問視監情為何物?直教布朗生死相許。然而書中如此荒誕的事情,在現在文明世界肯定是存在的。

  它肯定存在,就如同溫斯頓的工作,修正歷史、竄改時報一樣,那也肯定是存在著的,就如同所有資料最終都會送進那忘懷洞中,一切事實灰飛煙滅,完全沒有畫面使它在世界中再度出現。我肯定著這些肯定發生的事物,同時,耳邊出現了盛竹如那性感的說書聲。
  還有他們所謂的「異端」。我們這提倡民主自由的國家,不應該會有這樣的名詞出現,對,這才不應該存在。然而事實證明當我看到這個名詞,並不覺得陌生。在此同時,我又突然想到了一個畫面,那是我上個星期回家,在電視上看到的新聞畫面:「老大哥」簡單說幾句鼓勵的話,然後「老大哥」又轉身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三句口號:
  貨出得去,
  人進得來,
  高雄發大財。

  這個時候,所有人開始帶有著並不是怎麼規律的節奏吶喊著他的名字。我看著對「老大哥」投向崇拜眼神的家人,我只能面帶微笑,同時以在高雄讀書的身分誇耀著「老大哥」,以掩飾我對於一整天下來被那些造神新聞轟炸的厭倦感。但是哪一天,我的厭倦感不小心流露出來,或者在網路上被揭露,我並不是那麼的喜歡這樣的世界,到時候我該怎麼解釋,怎麼解釋自己並不是他們口中的「異端」?在這個世界不應該存在異端這個名詞,但是當個異端應該也要享有著一份安心。

  我從椅子上坐直,打了一個嗝,剛剛的胡思亂想瞬間被室友的抱怨給摧毀。我的眼睛重新聚焦在電腦上,我發現自己坐在那裡忍不住一直胡思亂想的時候,我也一直在打字,好像手就自動在敲著鍵盤一樣,留下了一排又一排整齊的字:
  我不能被當
  我不能被當
  我不能被當
  我不能被當
  一次又一次,打滿了半頁。 

  後記.
  此篇奇怪的東西改編自原文的部分:
  一九八四年,四月四日
  他往後坐,頭頂壓下一股完全的無力感。首先,他根本不確定今年是一九八四年,總之大概就是這個時間,因為他很確定自己今年三十九歲,而且他想自己應該是一九四四年或四五年出生的,但是他完全無法確切知道是哪月哪日。 

  他突然又想到,他這日記是要寫給誰看?給未來還沒出生的孩子看?他看著書頁上那個不確定的日期,心裡盤算一會兒,然後猛然就出現新語中所謂的「雙重思考」。他第一次發覺這個行動非常重要。要怎麼跟未來溝通呢?就本質上來說是不可能的,未來要嘛就是跟現在的情況類似,那未來的人就不會聽到他說了什麼;要嘛就是跟現在不一樣,那他也就不必讓自己處在這種困境當中了。

  他坐在原地,呆呆瞪著紙張好一陣子,電屏的聲音已經轉成刺耳的軍樂。很奇怪,他好像不僅僅失去了表達自我的能力,甚至還忘記他一開始想說的到底是什麼。幾個禮拜的時間過去了,他一直在準備迎接這個時刻,心裡從來沒想過這件事除了勇氣還需要什麼其他東西,他腦袋裡一直迴盪著沒完沒了的獨白,從不間斷持續了好幾年,要寫下來應該很容易。但是此時此刻,居然連獨白也消失了,而且他的靜脈曲張性潰瘍又開始發作,癢得不得了。他不敢去抓,因為一旦抓了就會一發不可收拾。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他完全無法專心,只是一直瞪著面前空白的紙張,面對腳踝上方的搔癢、音樂刺耳響亮的聲音,還有喝了杜松子酒帶來的一點醉意。

  他突然陷入一陣完全的恐慌,開始寫字,但卻不太注意到底寫了什麼,他小小的幼稚筆跡在紙頁上展開,忽上又忽下,字體完全沒有大寫,到最後甚至連句點都省了。
  ……
  溫斯頓停筆,一部分是因為抽筋了很痛。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寫這麼一大串廢話,但奇怪的是,他一邊寫,腦海中一邊清楚浮現出另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記憶,甚至清楚到他覺得應該寫下來。現在他發現,就是因為這件事情,讓他突然決定今天回家要開始寫日記。
  ……
  溫斯頓把自己從回憶中拉回來,在椅子上坐直。他打了一個嗝,杜松子酒從胃部湧了上來。

  他的眼睛重新聚焦在書頁上,他發現自己坐在那裡忍不住一直胡思亂想的時候,他也一直在寫字,好像手就自動拿起筆移動一樣,而且字跡不像之前那樣難以辨認又奇怪,他的筆尖以優雅迷人的姿態掠過光滑的紙面,留下又大又整齊的大寫字母:
  老大哥下台
  老大哥下台
  老大哥下台
  老大哥下台

  一次又一次,寫滿了半頁。

《1984》閱讀心得創作 - 杜玟琦

  在作者喬治.歐威爾細膩的筆觸下,那遭受黨嚴密監控、壓抑自我的時代氛圍在字裡行間便能感受,我們彷彿能體會到處處被人監視的不安感、於兩分鐘仇恨中群眾的憤慨激昂、黨專制獨裁的政策作為,一層層的為生活於此處的人民套上枷鎖,自我與意識不再必要,接受黨的塑型,逐漸接受、服從與融入,一切只為黨的利益。

  隨著主角溫斯頓的所見所感,我們見證反抗之心逐漸萌芽,到遇見盟友而壯大,最後東窗事發,自由之花尚未綻放便凋萎。在過程中逐漸發覺無法相信究竟誰才是與自己同陣營,這樣的背景下,每個人似乎都在偽裝自己,掩飾真正意圖,親眼所見卻不一定真實。然而真正可怕的是之後種種名為「改造」的嚴刑拷打,尤其思想表現了個人對事物的知覺與價值觀,一個想法的產生通常無法由自己控制,而黨卻要人民從根本就捨棄自我的思想,「正統即為無意識」,甚至提出了「2+2=5」這種不符常理的說法,越是猛力掙扎、試圖拒絕黨的改造,就越是絕望與生不如死,直到身心都完全臣服才得以解脫,書中結局最末句「他戰勝了自己,他愛老大哥」,是我閱讀完一九八四這本書後感受最深的語句,看見了一個人是如何徹底地被摧毀再重塑成黨所期盼的模樣,沒有了自我意識、失去了最初理想,此刻卻由衷深愛著造成一切不幸的黨,令人不勝唏噓,也感受個人微小的力量在面對極權下的無力與絕望。

  自由究竟為何?我們所認知的即為真實的嗎?對於憲法所保障的自由,使我們得以公開各式言論、組織秘密集會、保障人身安全等,一切似乎是如此的理所當然,有些人甚至還以此對照過去與現存的極權國家,並肆意嘲弄其古板而未開化,然而在這樣自由民主的社會,卻也因為過於不受拘束而產生了負面的影響:可以散播資訊於網路,卻讓真實與虛假界線模糊;能輕易發表言論與他人分享,卻無法尊重不同聲音而激起對立與謾罵;科技快速發展而更加輕鬆上手,卻引發暴露隱私的疑慮。看似自由,卻也不自由,雖不似書中那樣直接展現的黑暗,但轉念一想若被有心人士操弄,在現今社會所崇尚的自由也將成為雙面刃,而人們將反被自由所奴役……。

  在一九八四書中,作者對於所處的時代做出反諷,犀利表達在二戰中國際局勢與極權的看法,創造了一九八四的世界觀,然而我們在今日回顧這本著作卻也有了幾分感悟,或許此次不為受人監視的人民,但下一次我們可能如同電幕後方的雙眼,窺視著他人,甚至意圖控制一切,在高喊自由的同時,也許那個我們所懼怕的、一九八四的時代,便已潛伏在你我的生活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