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與惡的距離 ── 寧庭誼


  在「我們」與「惡」之間,不只有點與點的路徑或一種面貌,而是像光稜鏡折射般折射出不同的光。殺人、詐騙或是傷害諸如此類的犯罪是直觀的惡。然而,那些隱藏在人們心中的惡意卻也是另一種形式的惡。

  在時間的長河中,時光荏苒,花朵自開自落。許多心中的傷口或許都已隨之流逝,留下的只有對於惡的恐懼和不知所措。依稀是國一那年的盛夏,那位總是坐在角落的同學,她寂靜的背影,有著孤獨的光暈,直到放學鐘聲響起,才打破了這種扼死人的孤寂。那時的我不知道全班的排擠和冷暴力掩蓋了她的聲音,只知道隨波逐流。漸漸地,她被淹沒在人們對她的各種流言緋語之中。隔年的春天,她轉學了,當世界是如此繽紛之時,她如一支生日蠟燭一樣,整個人熄滅了。壓死駱駝的從來不是最後一根稻草,而是隨波逐流和人云亦云。

  過了許久我還是無法理清其中的原因,所以開始思考當初從眾的理由,才發現所有的事情都源於嫉妒。她的開朗、活潑以及自信,都是會讓我自卑的利器。於是,那份嫉妒化成了種種謾罵和漠視,一字一句化為銳利無比的刀刃刺向她,令我驚疑的仍是那從我心萌芽的嫉妒背後藏著的不安全感和自卑,而這些竟成為刃,傷害了她。「路西法效應」證實了好人也是有暴行的,而這份暴行源自於心中的惡,就如路西法最後背叛了自己,被上天懲罰而成了墮落的天使。

  曾經有本書提到,反省是人抵抗邪惡最好的方法,而反省也是讓我意志留存的工具。我認為反省就如倒吃甘蔗一樣,劃開傷口是衝突的、刺痛的;然而劃開這個動作本身出自一種溫柔,唯有開始才有療癒傷口的可能。因此每當我萌生惡的念頭,句句爛熟於心的正能量語句就會浮現在我的腦海裡以此抵抗惡意,進而反思自己產生惡念的根源,也開始明白反省也像是立可帶。雖然留下了塗改的痕跡,印下刻意的白,卻也修正錯誤,讓筆尖可以繼續遊走在紙張。

  在這人們思想快速變遷的時代,爆炸般的資訊量反而侷限了三觀。那些我們自以為是的正義與無謂的盲從,或許都只是惡的另一種面貌。然而,也正是因為惡,我們才有進一步檢視和反省的機會才有從惡洗身而出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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