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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聽我說 ── 鄭如安

  一如既往的盛夏,年輕而渴望自由的靈魂與隨風飄揚的鳳凰一同奔向熱鬧的都市,為能擺脫這個小村莊的禁錮而感到欣喜若狂,不顧雙親的反對,一人獨自北上。

  在人生地不熟的土地,我很幸運遇見亦為離鄉背井的一群人收留我為室友,我們各有故事,卻不曾相互過問,一同為生活及理想努力,我在心中默想:「能夠認識他們,真是不枉此生。」。一直到,接到了那通多年不見的號碼,電話那頭母親的語氣略顯疲憊的對我說:「有空回家看看爸爸吧,他早就不生你的氣了。」。在回去家鄉的前一晚,我與室友天南地北的聊,而月光也將那一夜的和平街,曬成一幅寂靜的電影畫面。

  原來,父親的白髮已經多於黑髮,原來電話中貌似硬朗的聲音,只是怕我擔心,原來我能夠與父親相處的時日已經不多。我便毅然決定,要在剩下的時間裡,彌補過往虧欠的陪伴,帶他看看這個豔麗的世界,而不是僵白的病房。金黃色的夕陽下,父親無憂的笑容,隨著夏天的風飛過,我們開心的笑著,這樣幸福的輪廓彷彿被時間剪成一片悠長的溫柔。抑或是看著父母能夠停止鬥嘴,那一同掛在風裡的笑聲,是這個季節裡,最明媚的一道光。在那段期間,我與雙親的回憶像是一道看不見的洋流,徜徉在萬物宇宙之間,化作一片溫柔的形狀,看不見卻明顯感覺的到,那是人們口中說的:愛。在某個望著父親熟睡的夜晚,我倏忽想起:小時候,父親在載我放學回家的路上,拿出當天早上我說想要的東西,經過一天的玩樂,我早已忘卻,然而父親卻在他繁忙的工作之餘,將我幼稚無理的要求仔細地放在心上。有些回憶,在畫面裡看似平淡,卻佔據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在某個日常的瞬間回想起來,安靜著卻也勝過千言萬語。

  很遺憾也很感謝能有這個與父親共度「最後的時光」的機會,很遺憾他最從健壯變成抱病的衰老過程,我沒能陪在他的身邊;很感謝因為清楚明白應當珍惜這段寶貴得時間,我才能代年邁的父母出遊,並且盡釋前嫌,沒有造成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遺憾。雖然,我能感受到最後,父親是多麼滿足且安詳的離我們而去,我與母親也在那萬籟俱寂的午後,並肩坐在溪邊,讓悲傷隨著金黃色的碎浪流向遠方,平靜得接受並將靈魂隨風飄搖。但是,如果可以,希望不善言辭的我能請你聽我說聲:「我愛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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