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大 文 林 苑


請聽我說 ── 衣桂汶


  海啊,天啊,森林萬物,你們何能聽我訴說我的過錯、遺憾和不圓滿呢?我只能苦苦地求你們給予我空間,容納與淚流滿面的我,此刻的我像是洪流中的泥沙,帶著稜稜角角的原貌隨波逐流,期望漸漸適應這個世界而變得如鵝卵石般圓滑且不使人受傷。 

  從小因家庭因素,我並不習慣訴說內心之事,雖然懂得傾聽卻不懂表達內心情緒和想法,更甚認為向人吐露心中之事是一種如懦夫般的行為。開口訴說是一種認輸,緘口保密才是贏家的光彩。即使有一束束的亮光和一波波的掌聲鼓舞封閉的自己,但對我而言卻仍如大石壓住了雙腿,無法朝外界和自身唯一的通道前進。隨著年齡的增長,更多得壓力排山倒海而來,我漸漸的支撐不住,微弱的呼吸已無法提供我足夠的氧氣,我這才意識到有一個出口可以吐露和展現自我是一種心靈解脫和恩賜。

  於是我開始選擇和陌生人傾訴,我們彼此聚集,年齡層廣、背景生活模式多元,各有被世間萬物叨擾、不堪的經驗,而都依彼此為窄巷中的彎道,走向陌生的路,卻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赦免,抒發自己的同時又透過交流得到不同生活故事的新鮮感,這是有別於宗教上的單向告解。向陌生人訴說的另一原因是那股來自內心深層的膽小、恐懼和沒有自信,先入為主得認為內心所埋藏的心事只是別人眼皮底下的塵埃,永遠不會被看見,離自身近,卻只有被輕抹、細柔得份量,這對於一個遍體鱗傷的人就如魚兒們游向魚鉤的歷程,滿懷欣喜的吃上誘餌,迎來的卻是倒鉤的刺,鉤破了魚嘴,再也無法覓食,終而餓死。心靈受過傷的人,無法泰然得敞開心胸的向人傾訴自己的內心,有時真正壓垮自己得反而是那些微小到不足已被提起得寂寞,所以才去茫茫網路,尋覓那個人當傾訴對象,也許對方也是語中帶刺,傷了自己,但這樣連長像都無法知悉得人終究比過客還更加不如,或許曾有心靈上的交流,卻可以不那麼痛,隨著時間的消逝,可以漸漸忘去這段回憶。

  請聽我說,謝謝聽我說,對不起讓你聽如此乏味的故事,但沒關係,彼此都願意成為傾聽和吐露者,這樣的連結,正促成了聽和說的循環,彷彿世界萬物運行般,如此自然且不受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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